若花生 | 一个/家人

生也在一起,死也在一起!

生也在一起,死也在一起!
——克拉玛依大火十二周年祭

“别分了,既然他们生在一起,死也在一起吧”!

这是一场震惊中外的世纪灾难,十二年前,在克拉玛依,一场大火吞噬了323个生命,其中288名是正值花季的中小学生,灾难过后,岁月远走,在西部茫茫戈壁上,留下些什么,十二年后再次寻访,再次倾听,冷暖人生特别节目,克拉玛依大火十二年祭。

ONE PART
纪实段落(到达小西湖):
字幕(出线墓地时出):
新疆克拉玛依市小西湖墓地,戈壁滩上没有水,那个地方就有点儿泉水,长了几棵湖阳树,所以起了名字叫小西湖,你们还会上去吗?每年都去?什么时候会去啊?

清明节,12月8号这天吧,家属亲属都上去,上去祭奠啊,烧烧纸啊,这么多啊。

这里面总共安葬了多少孩子啊?

280 多。五天时间,全部埋完了,因为它当时比较紧啊,有的是自己踩断的、踩坏的,有电大有一个孩子,腿踩断了,最后嘛,他拣了一个腿就安上了,安上以后,他父 母又发现,他孩子那个鞋在那,又找到了,找到了以后隔了几天,又把那个墓又扒开,把那个(腿)又取出来,又重新安放,把他那截腿就安上了。

晓楠演播室:
在克拉玛依市西部5公里的成吉思汗山脚下,有一座叫小西湖的墓地,那个墓地周围呢都是戈壁山头,寸草不生,这一座座坟灵躺在西部明亮的阳光之下,每一座坟墓 的墓碑上都有一张照片,每一张照片上,都是一个满脸稚气、笑容灿烂的孩子的脸,而这些的墓碑的下方同样刻着一个时间——“ 一九九四年的十二月八号”。
一九九四年十二月八号,是不仅仅刻在这些墓碑之上,而且永远镌刻在西部戈壁滩上的一个抹不去的日子。那一天,克拉玛依市友谊宫发生了大火,大火吞噬了355个生命,而其中有288个是中小学生,大火还留下了130多个重残者,还留下了300多个支离破碎的家庭。

如 今离那场灾难过去已经有12年整了,12年,一个轮回,原来那些受伤的孩子现在都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那些个早已支离破碎的家庭恐怕现在已经有了他们 的第二代孩子。现在伤痛有没有随着时间过去?这12年他们一路如何走来?我们在最近走进了新疆,也走进了克拉玛依,我们追访了那伤逝12年的城市,也追寻 到了那些幸存者。为了某种纪念吧,也为了某种未来。

纪实段落(医院、一个女孩的歌声):
字幕:2006年11月 日,新疆乌鲁木齐明园医院

我是瓦力姑娘名叫玛依拉
白手巾丝边上绣满了玫瑰花
年轻的哈萨克人人羡慕我,羡慕我
谁的歌声来和我比一下
玛依拉!玛依拉!啦啦啦!

解说:杨柳是“12.8”大火中烧伤最为严重,也是目前唯一个还在医院治疗的“12.8”大火的幸存者。她和父母、妹妹在明园医院,在这间病房,已经生活了十年。

九六年从克拉玛依到这来,就一直在这,将近十年了都在这个地方,就在这,这就是你们家了,平时家里面会出去玩上一下吗?
去公园啊,街上走走啊,很少去,出去不方便,几乎都是有什么事才去,没什么事不出去。长年一家人都在这个小屋子里面?

克拉玛依的家还在吗?
在,没人住了,在那空着呢,从出事我们就没在房子待过,就在医院里头。

解说:离开克拉玛依后,一家人再也没有回去过,直到去年因为杨柳伤口严重溃烂,为了通过检查争取已被严格限制到北京治疗的名额,近十年后,一家人才又一次踏上了克拉玛依的那片土地。

心里面有一个家乡的那种感情,但是同时改变一生的那种灾难也在那,所以就是特别复杂的那种感情,特别是经过那个友谊馆的时候,心里特别发慌根本就不敢往那边看。

解说:12年了,杨柳说她还是不敢再次看到友谊馆,但那惨白色的建筑物早已深深的镌刻在了她的心里,那是她永远挥之不去,也必将伴随她一生的一场噩梦。

渐隐渐显:

解说:1994年12月7日,新疆自治区教委“义务教育与扫盲评估验收团”一行25人到克拉玛依市检查工作。12月8日16时,克拉玛依教委组织15所中、小学15个规范班和教师家长等769人在友谊馆为检查团进行文艺汇报演出。
那些孩子在这些地方跳啊,“一二八”还那天比较冷,穿的那个贴身的衣服,在这跳,跳给他们下面看。

解说:汇报演出现场气氛热烈、欢歌笑语。18时20分左右,当第2个节目在欢快的音乐声中开场后不久,舞台上方的一盏照明灯突然烤燃了附近的纱幕。

就是有点恐怖,那个幕布就这样,就好像后面一阵大风把它吹起来,吹起来然后又落下,然后又起来又落下,一次比一次高,火势特别的快。

用大火画面及音效隔断

你听到些什么?好像也就是说的镇静镇静什么的?“让领导先走”!!!

用大火画面及音效隔断

孩子太听话了,当时会场里说了嘛,让领导先走嘛,一直这样子想着,领导先走,学生听话得很就坐那等啊。

解说:数分钟后火势迅速蔓延,电线短路,所有灯光瞬间熄灭。没有任何组织,人们在大火,在恐惧的驱赶下,在黑暗中就着火光开始凭着本能疯狂的冲向任何一个可能求生的通道。

我叫这个旁边的这个女孩,我说的快跑吧,拐弯的时候我等她跑到我前面,我就马上转身,一转身就是一股特别强的那种气浪,就挡在我的面前了,就是我马上一转身,那一股特别强的气,就挡在我面前了,然后我就再往前迈不了一步了,然后就倒在那个火里了。

解说:最初一批逃生的人成功的由友谊宾馆后排的卷帘门逃出,但断电后不久,原本开着的卷帘门突然掉落下来,而此时其它几个供人逃生的安全门却全都死死关闭着,掌管钥匙的工作人员也不知去向,友谊馆顿时变成了一个完全封闭的大火炉,一个充满哀号和惨叫的死亡之馆。

周围就是,只是那个火的那个声音,和身上那个疼,和那个碰在那个墙上,我自己觉得,我可能就是在那个过道里面,可能就是从这个墙滚到这个墙,从这个墙滚到那个墙,就不停的来回碰,把我碰的身上特别疼,又是着着火。

用大火画面及音效隔断

一 下子就想到我妈妈,还在家里面等着我呢,我想完了完了我肯定要死了,就是在火里打滚的时候,脑海中有那种一幕一幕的,像放电影一样的,一下子就是好像意识 到,那种自己一下子,就是要死了的那种感觉,然后我就想一边身上还打着滚,疼的一边脑海里还,就是觉得我妈妈还在家里等我,肯定不知道我出这么大的事,然 后我要死了的话,我妈肯定难受,那个时候我心里想的,我可不能死,我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呢。

晓楠演播室:在大火的翻滚当中,年仅13岁的杨 柳第一次清晰的意识到了这样一个词——死亡,其实对于正值花季的杨柳来说,在她的生命词典当中,本没有死亡二字,课堂上老师讲的,书本里念到的,歌声当中 唱到的,全部都是像幸福、花朵、阳光,灿烂这样的字眼,那里面没有死亡。死亡对她来说是一个太过遥远,太空洞,太抽象的字眼。小杨柳特别的聪明活泼,小时 候功课也特别好,她在十岁的时候就已经被中央音乐学院录取为特训班的学生。所以到现在很多人还回忆说,当年小杨柳是闻名克拉玛依的小歌星。她的歌声让她的 很多老师,她的同学,她的家长们为之倾倒。所以她学校的活动特别多,什么活动都有她,演讲比赛啊,考完试她跟我讲 ,她说妈妈我不上音乐学院了,我把这个当做业余爱好,考那个北京医科大学,等那个时候学校再好 ,我考研究生我考博士 。

解说:距离事发现场数百米的克拉玛依消防支队的消防队员接警后赶到了现场,但因为没有相应的准备也没有意识到事态的严重,到了现场才发现所带的工具根本不足以打开紧闭的大门。

这些领导出去了以后他们干啥了,他们不去破门,而是直接往医院跑,到医院去干啥去,这蹭一下那一下,肯定是哪刮点儿皮到医院去了。

用大火画面及音效隔断

后来一下子就觉得就是,特别安静了,突然意识到现在怎么这么安静啊,怎么什么声音都没有了,那时候一下子就很害怕,就觉得没人知道我在这了,我也不知道我也看不到任何东西,因为眼睛都烧伤了嘛,我也看不到什么都看不到,就是那么,蜷着的那种姿势 ,一团也动不了。

TWO PART
你每次驾车经过这个广场的时候,会想到什么,想到以前的那个事情,都挺难忘的,反正,忘不了,这么12年来还是忘不了,嗯。以前这个地方是个房子,最后把那个房子扒掉了,然后改成广场了,怎么会有这么多灯啊,它就代表那些小孩吧。

晓 楠演播室: 2006年的11月,我们来到了克拉玛依,到的那天因为飞机晚点,所以抵达的时候已经大概是凌晨一两点钟了,我们当时没有停留,直接打了一辆车去了友谊馆 的旧址。穿过灯火辉煌的街道,猛然间有一座白色的建筑突兀的树立在面前。出租车司机告诉我们说在 97年的时候克拉玛依市政府打算炸掉这个友谊馆,在友谊馆的旧址上建一个广场,叫“人民广场”。当时的计划是炸掉友谊馆的所有建筑,但是很多市民提出了他 们的抗议,后来这个计划稍稍做了改动,把友谊馆的前门整修、刷白之后保留了下来,但其它的建筑还是全部炸毁了。这个广场建了起来,不过据当地人说到现在为 止也很少有人去这个广场上散步,晚上更是很少见到人影。现在,在这个广场上我们没有看到有关这一次火灾的任何说明,不过这里有一个传说,说广场上有300 多盏的路灯,每一个路灯,代表着一个亡灵。

解说:消防队员赶回驻地拿来所需要的工具,几经反复终于打开了紧紧封闭的死亡之门。大门打开,呈现在人们面前的景象,让一名参与了整个火灾抢救、善后工作的女警察,至今难忘。

警 察讲述:仅仅看了一眼,只一眼我就差点瘫了下去。大门里面热气腾腾,横七竖八躺着不少人体,一个摞着一个,足有大半个人高,全都是些戴红领巾的孩子,有男 有女,有的还在喘息呻吟。在拖出来的女孩儿旁边,已经小山一样堆了二三十具烧焦了的尸体。天已经黑了,整个现场雾气腾腾,烟雾弥漫,人们的影子在呼喊着, 奔跑着。

过了很长时间,我就听着那个,可能是消防的那个人吧,就喊得说这一个,那一个,听到这个声音以后,我就知道这个有人来了,然后我就喊叔叔,救救我。

警察讲述:一车一车的人源源不断的送往医院,死的,活的都堆在一起,有的车门来不及关好就开走了;有的车门还半开着,死者的尸体横七竖八甚至连胳膊腿儿都露在外面。

我爸妈我就想他们都不知道嘛,只要进来一个人我就说,我爸叫什么名字,我妈叫什么名字,他们在什么单位电话是多少,进来人就说,进来人就说 。

解说:友谊馆发生特大火灾的消息传遍了全城,成百上千有孩子和亲人参加了当天演出活动而又没有了他们消息的人们,怀着最后的一丝希望赶到了医院寻找亲人的下落。为了保证抢救伤员,警察封锁了医院。

警察讲述:人们在往里冲,我们在拼死阻拦,队伍扭来扭去像条长蛇,两边的人同时都流着眼泪。一位母亲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求求你们,让我进去找找我的儿子吧,我只有这一个孩子,我已经不能再生了。我只想知道他是不是还活着。女人憔悴的脸上涕流纵横。而我的眼泪也不比她少。
那是一个不眠的夜晚,人们泪流成河,这是克拉玛依有史以来最寒冷的一个冬天。

救不过来了全拉到殡仪馆,摆到那个水泥地上,都编上号,有的就找不到,就根据自己的一串钥匙,我的女儿我最后从她跟前走了好几遍,就没有认出来,因为它人一多,一挤 ,一踩,脸就一熏脸说就有点变形了就,最后我看她口袋的钥匙,我一拿钥匙认出来了,也都完了 。

警察讲述:有一位父亲,坐在冰冷至极的地上,他身边是烧焦了的女儿,他紧紧握着那双已经变黑了的小手,没有眼泪、没有哭泣、没有亲人陪伴,就那样直愣愣地坐了整整一天。

棺木弄好了,大家伙好几万,一弄,一个一个一个,车往上拉,这边就忙着连夜就把这一片,晚上照上灯,挖坑,突击性的埋了五天,把好多是孩子遗物啊,钢琴弄到这唏哩哗啦砸掉了 烧掉了,那个冬天还是比较冷的。

晓 楠演播室:1994年的12月9号,也就是大火发生之后的第二天,当时干燥了一个冬季的克拉玛依在经过一个漫长而痛苦的深夜之后,迎来了一场大雪,那场大 雪飘飘洒洒下了整整三天。后来在为死难者送葬的时候,悲伤的人们倾巢而出,据说队伍整整排了有二十公里,很多人抬的是连夜赶制的棺材,连油漆都还没干。但 是家长们还是希望孩子们能尽快的入土为安,这也是他们当时唯一能做的事情。那场迟来的大雪,至今还留在很多人的记忆里,他们不断的向我们描述说当时看到白 色的雪花漫天飞舞,非常的凄美。
这场大火留给我们这样一些数据,有325个生命被大火吞噬,288个是8到14岁的中小学生,留下的伤者是130个 ,其中有60个人是重残。而当时在大火发生的时候,在前排就坐的那些克拉玛依的市领导,还有教委的领导数十人全部逃生,无一人死亡。

解 说:白色的雪花漫天飞舞,此时,烧伤严重,浑身缠满绷带躺在医院隔离间病床上生死未卜的杨柳,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很多同学、老师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心里一 直惦念着没有见面的父母,为了不让爸爸妈妈担心,伤痛稍有减缓杨柳就挣扎着通过一台小录音机给医院外的父母送出了一切平安的消息。

她都是用说话录带子,给我们传过话这样子,我在那个病房的时候,还给他们唱呢,那个时候老唱这个,在那个录音机里面给他们唱,然后送出去,我爸来看我的时候,我就让他跟我一块唱,那时候我不是没劲吗,唱了这个歌弱弱的

在那遥远的地方 / 有位好姑娘 / 人们走过了她的帐房 / 都要回头留恋的张望

解说:杨柳是克拉玛依大火中烧伤最为严重的一个,但她却奇迹般的活了过来,在生死的边缘挣扎了半个月后,杨柳终于见到了自己的爸爸妈妈。

一 看 看她的手黑黑的,我当时就想,还是把我这手截下来换她手上,反正我也老了嘛,她还小,后来医生说不能移植,别人的皮也不能用,所以只有她,她身上的植的皮 都是从头上植的皮,植的全身,等到我刚抢救过来的时候,我妈去看望我,我就先跟我妈说了一句,我决定我以后当医生,医生把我命救了。

解说:浑身缠满棚带,身体就像一根干树枝的杨柳,躺在病床上想像着重返学校,再次登上舞台为同学们唱歌的情景,13岁的她根本没有意识到这场大火,对于她的一生究竟意味着什么。

大夫跟大夫就是说介绍病情吗,说三度85%,那时候我就听不懂啊,我就说,哎,我这是三度,就是这么深这么重,我说四度是不是骨头就露出来了,大夫说没有四度,在医学上没有定义四度这个程度,要是有这个定义的话,你就是四度,我就知道我很重很重,跟别人的三度还不一样。

THREE PART
演 播室:在乌鲁木齐的明园医院,病人和医生们常常会听到在一楼拐角处的那间病房里会传出阵阵的歌声,这歌声时不常的在医院里响起,已经有十年的时间了,十年 里歌声从一个稚嫩的小女孩儿的声音到现在已经变成一个成熟的女声,而且这种歌声好象已经成了医院里的背景音乐,大家都习以为常了。这个唱歌的人叫杨柳,今 年25岁,她和一直在医院里陪伴她的退休的父母,还有在大火之后出生的她十岁的妹妹始终住在一楼那个拐角的房间里。一家人在十年里只回了一次克拉玛依的 家,实际上,那个家空了十年,而且杨柳说,这么长时间过后,他们也真的不知道,究竟哪里是家了。
(加一两个带同期声,杨晨准备睡午觉的镜头)

在北京待了几年,生了她然后就回来了,在医院里,她就是在这个医院里的长大的,对,从小就说喜欢回克拉玛依,我说等你姐这病治好了,就回克拉玛依,再大一点就说,哎呀我姐姐病啥时能治好呢,我说快了快了,再大了她现在也彻底知道了,哎呀我看我姐这一辈子也治不好。

解说:从13岁到25岁都在医院里渡过,在别人的想象中这是无比漫长的路途,而在杨柳的心里,12年,只是一个简单的数字。

对 我来说我就没有那么长,过了那么长时间感觉,好像就像是很短时间,一天一样,就每天都是一样的,什么治疗啊,什么的也都是一样的,我觉得我好像就是年龄很 大了,但是心里面还是没有长大,就是从自身这个经历来说,没有像别人这样子,一直就是高中大学然后这样子,然后一步一步该经历的这样子,我没有那种成长的 那种经历,所以就 年龄在增长,但是在心理好像就,好像就没有事情让我再长了,感觉我好像少了很多东西,别人要是见到你之后,哎呦几年了几年了,经常会听到别人这么说,但是 别人这么说的时候,我心都是一样的感觉,是这么多年,但是对我来说只是听个数字,5年13年了,数字在变,以前房子花多,那时候有花,现在花一个一个全死 完了,没人管了全死掉了,在这住的时间长了,就想着再养点花,杨柳你们带着杨柳到北京那个地方去,这个花怎么办啊,就找别人去养,要不就送给别人吧,就送 了,回来又重新养,不断的重复,反正喜欢这玩意嘛,房子有点绿的好,空气也好环境看着也好,要不别人说,哎呦,就像家一样,就像家一样,本来就是个家,原 来我们住平房的时候,还种的葡萄,新疆的葡萄甜得很,这都今年长起来的,都是今年长起来的,这刚开始就是这么一个东西,一下就长成这样,一年就长成这样子 了,很漂亮,这种,去年和前年全部死完了,就剩下这一个花没死了,又全部重新种,消毒,紫外线消毒一开始,全部给消死了,这个原来也长得可大了,在医院这 个环境里面,还是不容易养这个花 对对,最后就又拣了这么一个枝枝,又插上又长了这么大,就不停的养,嗯。

跟以前的人很少联系啦,刚出事的时候,他们那时候还经常去看我,你整个的世界就真是,这么一个环境,就没法改变现在的这种现状,自己对待它的态度,首先就是接受,我不想消极的,我就想积极的,再多一点能让自己看到,一丁点希望的这种事情。

晓楠演播室:杨柳全身三度烧伤百分之八十五,她能活下来已经是个奇迹。现在虽然她象干树枝一样很僵硬的身体能够小幅度的做一下弯曲,不用父母搀扶的时候她也能勉强的坐一会,但是她的伤口还是经常的溃烂,所以她根本离不开医院,回家的日子还是遥遥无期。
在 医院里探视杨柳的时候,我们没有发现任何一张有关杨柳的小时侯的照片。后来我们也很小心翼翼的问她父母能不能看一看她小的时候是个什么样子。最后她的父母 几经曲折寻找,在她弟弟的家里才找到一张杨柳小时候的照片。恐怕那是他们一家既美好又痛苦的回忆。杨柳的妹妹小杨晨是在医院里生的,而且其实也是在医院里 长大的,她从来没有见过毁容之前的姐姐,所以对于伤口,对于火灾这样的字眼她好象丝毫没有恐惧。小杨晨也特别的聪明,她9岁的时候就过了古筝的11级,现 在这个四口之家,她,是唯一的快乐的源泉。

就是把那个线放长,然后就没有把角度放大,然后我就错了,你现在想明白了,想明白了,你会跟姐 姐吵架吗,会吗,我跟妈妈说话不能说她怎么怎么,必须得说姐姐怎么怎么,我要是说她怎么着的话,我姐姐就说她是谁她是谁,我就说姐姐姐姐,反正高兴的时候 都是因为她,生气的时候,就是跟她不听话的时候有关 。

在这间房子里面就度过将近十年,有没有把这个地方当作家,我爸爸妈妈整天守在我跟前,那我在哪他们就在哪,他们在哪的情况下,我也就无所谓什么,在哪个地方了,跟他们在一起,就等于在家里一样的,就是家里的人在哪,就在哪,像这个家是在你的心里,对对对。

晓 楠演播室:克拉玛依城市并不大,人口30万,可能12年前的那场大火是它历史上,也是克拉玛依人记忆当中最为重要的事件了。现在走在克拉玛依的街头,你还 是可以感觉到某种阴影仍然弥漫在这个城市的角落。走在路上随便问哪一个路人,他也或多或少的都能讲出多年前那个故事的种种细节,而故事的结尾总是指向小西 湖墓地。在小西湖墓地我们看到一个看墓的老人,他说多年前每到12月8号的时候会有几百人到这里祭奠,不过这几年来的人少了,可能是因为很多原来破碎的家 庭现在已经有了第二胎,伤痛总是会过去的。不过他说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愿意把新坟埋在孩子们的周围。到现在,那里仍旧是孩子们的天地。(插入花的镜头)

你 有没有什么最大的愿望 ,最大的愿望,就是等候时间,等嘛,就想等到医学发达了,我们给她治,治好了,我们做一个设想,如果就是你身体突然一下就全部康复了,你最想做的事是什 么,这个好的话,我肯定会,能做什么就做什么,我肯定会一下就冲出去,能冲哪冲哪,最想去的地方是哪个地方,大海吧,什么都想看。

人们都叫我玛依拉 / 诗人玛依拉 / 牙齿白声音好 / 歌手玛依拉 / 高兴时唱上一首歌 /弹起冬不拉 / 冬不拉 / 来往人们挤在我的屋檐底下 / 玛依拉 / 玛依拉 / 玛依拉 / 啦啦啦